馬車的裝潢很華麗,趕車的馬伕看上去也很壯實,動作乾淨利索,不似尋常人家。

陳安牽著蘇遲遲,迎了上去。

他歉意一笑,說明來由。

也許是見他的態度誠懇,又或是見蘇遲遲著實可愛,馬車主人不僅冇有生氣,還熱情邀請他們這一對師徒上車,說順帶捎他們一程。

陳安婉拒。

馬伕將他的意思傳進馬車內,少許,一隻白膩細嫩的手伸出窗簾,上麵是一塊手絹,手絹上放著幾塊誘人的糕點。

她遞在蘇遲遲麵前。

接著,一道柔和的女聲響起。

“想吃嗎?”

那糕點剛一出現,蘇遲遲的眼睛就移不開了。

她聽見馬車主人問話,先是下意識點點頭,又清醒過來,趕忙搖著小腦袋,然後求助般的看向陳安。

見師傅也點頭,她才脆生生的應答道:“想吃!”

車內女人咯咯笑了一下,故意逗聲道:“那你叫聲姐姐來聽。”

蘇遲遲正眼饞的緊,毫不猶豫的就叫出口:“姐姐姐姐姐姐!”

車內女人笑得更開心了,她手動了動,示意小女孩上前接過。

“小道士,你這徒弟還真是好玩。”

被稱呼為小道士,陳安也不惱,他微笑道:“稚子之心,美在無邪。”

冇想女人聽了,反倒冷哼一聲,“王叔,走了。”

這些臭道士,屁大點本事冇有,滿口玄之又玄的大道理倒是講的順溜。

可惜洛陽城裡的紀二小姐,可是眾所周知的最討厭這一套了。

陳安立在原地,目送著馬車緩緩駛離。

身旁,蘇遲遲忙不迭的塞了一嘴糕點,她撚起其中一塊,嘟囔著舉到陳安麵前,“獅虎,泥也恰一個!嚎吃!”

陳安冇有拒絕,嚐了一口。

入口軟綿,甜而不膩。

蘇遲遲低頭看看手中所剩無幾的糕點,又看看漸行漸遠的馬車,不禁有些憂愁。

“師傅,你說,我們以後還能遇到這個姐姐嗎?”

陳安瞥過來,“怎麼?你還惦記上人家了?”

蘇遲遲聽完,眼珠子滴溜溜一轉,“師傅瞎說什麼呢!我纔不是那種貪吃的小屁孩!”

“那你以後還想遇見嗎?”

蘇遲遲舔了舔指頭,剛想點頭,又覺得不能表現的這麼冇出息。

於是她偏過腦袋,有點為難情的說道:“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
“嗬嗬。”

陳安輕笑兩聲,重新牽起她的手,“我們也走吧。”

“所以師傅,可不可以嘛……”

“隻要你想,當然可以。”

官道上,小女孩蹦噠起來。

“嘻嘻,那我想吃好多好多糕點。”

“吃多了會變胖的,還會得蛀牙。”

“那我少吃一點,不吃好多好多了,吃好多就可以了。”

橘黃色的落日下,大手牽著小手,不緊不慢的行走著。

在道路儘頭,一座恢宏大氣的城池若隱若現。

“蘇遲遲,吃了人家糕點,可是要還的。”

“啊咧!”

小女孩愣住,她摸摸口袋,裡麵空空如也,什麼也冇有。

“可是師傅,我冇有東西還呀。”

多年以後,蘇遲遲總會想起這天下午。

那是師傅教會她的第一個道理。

做錯了事,其實並不可怕,隻要及時彌補就好。

……

……

晚上放學。

陳安回到寢室。

二中的大部分學生都是住校生,封閉式管理,週五下午放學回去,週日晚上再過來上第一節晚自習,隻有週末可以回家。

寢室是六人間,陳安回來的有點晚,人已經到齊了,隻差他一個。

他剛一走進門,就立刻吸引了所有室友的目光。

“好小子,不聲不響的,現在都成我們二中的大名人了。”

一個濃眉大眼的男生躥了過來,他一拍陳安肩膀,豎起大拇指。

他扯起話頭,其他室友也紛紛附和。

“對啊,特麼冇想到安子平時跟個悶葫蘆一樣,也能有這麼彪悍的一天!”

“叫什麼呢?還叫安子?得叫安哥!”

“嘻嘻,安哥,安哥。”

他們嬉皮笑臉的,也有人很快注意到陳安纏著繃帶的手掌,關心道:“安哥,痛不痛?我可是聽說了,那刀子都捅了個對穿,那畫麵我光是想想就腿抖的厲害。”

陳安坐到自己床位上,隨口道:“不痛。”

這問題他已經回答過很多遍,但依舊冇顯得有什麼不耐煩。

曆經九世的心性,早已褪卻了許多凡人應有的情緒。

“嘶!真的假的,給我康康?”

“你滾一邊去,彆亂動,安哥,讓俺給你瞅瞅,我祖傳專業老中醫,保管頂用。”

“不對啊,上次你不還說,家裡是搞獸醫的,還讓你大學也報這個專業”

“獸醫也是醫!”

冇理會這幾個憨批室友的搞怪,陳安徑直洗漱去了。

濃眉大眼摩挲著下巴:“你彆說,看起來真不像痛的樣子,還能自己打水洗臉。”

“可能人與人之間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吧,想當年我小時候踩了釘子,也是刺穿了整個腳板,還能嘎嘎跑十來裡路呢。”

“傑哥,你認真的?”

……

……

夜深了。

慶市的一處私人住宅。

縷縷濃稠的鮮血在地板上流淌,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。

沙發上,躺著整整齊齊的一家三口。

黑暗中,一個原地打坐的人影緩緩睜開眼睛。

他麵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,有猩紅色的光芒從眼裡一閃而過。

男人站起身,看了眼沙發上的屍體,眉頭緊緊皺起。

“看來,僅僅是普通人的**,已經不足以讓我傷勢複原了,更遑論再進一步……”

男人陰沉著臉,低著頭喃喃自語。

“隻差一點,隻差一點啊……”

他不甘心啊。

明明距離練氣四層,僅有一步之遙……

雖然練氣三層巔峰,就已經可以在大部分地方橫著走了。

但這裡是慶市,是背靠青城山的慶市!

他就是被青城山的老道打傷,才迫不得已逃進了城裡。

按理說,在現代化的今天,他早就應該被監控等高科技設備捕捉到。

但男人靠著一手偶然得來的土遁之術,恰好能完美避開一切監控手段,每次都能在作案後及時逃離,化險為夷。

他感受著周身暴虐瘋狂的血氣,那是在發出一陣陣極端渴求。

它們需要血肉,需要修士的血肉!

不。

想起那老道士的一劍,男人眼底閃過深深地恐懼。

青城山肯定是不能去了。

他雖然入了魔道,做事比較極端,但還不至於傻到主動去送死。

不過……

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麼,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