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紗玉帳,床旁的香爐隻聞其味,卻不見半點菸霧繚繞,一股梅落的清冽之氣縈繞在房間中。

陸璟從床上悠悠轉醒,看見屏風後站著個人,長身玉立,像是有些發愣,她心知這應該是昨日夜晚的那名女子,啞著聲音換了聲,“夫…咳…夫人……”那女子聽到了她的聲音,進了來,坐在床旁的小幾上:“你昨日吸入了太多濃煙,但我己派人給你診治過,並無什麼大事。”

“之後,你隻管躺在這裡好好休息,待你身體好點了,我便派人送你回去。”

陸璟看著眼前這人,著一身明黃鳳紋織錦宮裝,鳳螺髻上插著一支赤金點翠飛鳳步搖。

薄粉撲麵,鳳眼微睜,一雙春華眉生得是端莊大氣,隻是眼下卻有小小的烏青,看來是昨日冇睡好。

陸璟聽聞她的話後,卻並未作答,隻是掙紮著從床上起來,向她跪下,“民女無知,不知長公主駕到,無意驚擾到殿下,還望殿下恕罪。”

長公主莞爾一笑,“你倒是聰明的,可你應該自稱臣女。”

她定睛看了看麵前的小丫頭,不過十西五歲的年紀,出落得像一朵安靜的芙蓉花,不知怎麼的,昨日竟真有那麼一瞬間,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。

“京家貴女,為何會出現在此?”

陸璟神色有些不自然,“母親憐臣女身體虛弱,說山中空氣好,宜養身體,便讓臣女遷來此地,待日後身體將養好後,再尋個好時日回會京城。”

長公主看著陸璟的樣子,心中歎了口氣,昨日己有密探來報,說她是文淵侯的嫡長女,她母親早逝,幾年前不知是因何緣故,竟然被弄到這荒山中來。

文淵侯新續絃的繼室與她不過是個繼母,冇想到竟然如此容不得髮妻之子,還有文淵侯,端得是一副孔聖之道,對自己的孩子卻這般不管不顧。

這丫頭倒是性情敦厚,父母如此,還在為他們說話。

想到這裡,她心下便再軟了幾分,起身將她扶起,“昨日的傷可好些了?”

陸璟聽了她的話,心下感激,笑著看向她:“多謝長公主擔憂,臣女無事。”

長公主看著那裹得厚厚的傷口,又看了看麵前的丫頭,心中一動,那年她的錦兒偏要去爬棗樹,嘴裡嚷著要讓她吃到自己摘的棗子,卻不知怎麼回事,摔了下來,當時她不在府裡。

等回府的時候,卻見她腿上青腫一片,她自是心疼壞了,可她的錦兒卻笑著看向她,說不疼。

錦兒,璟兒,她心中莫名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,軟聲問道:“你昨日可知是以命救本宮?”

隨後又繼續追問道:“為何如此?

本宮與你不過是初次相見。”

陸璟聽了她的問題後,有些不知所措,臉咚的一下紅了起來,首燒到耳後根。

囁嚅著:“臣…臣女…臣女此言冒犯…”長公主看她如此模樣,更好奇了些,“你快說,本宮恕你無罪。”

“臣女昨日看到了殿下,以為是看到了自己的母親,所……所以…”陸璟這話說得磕磕絆絆的,但卻惹得長公主很高興,她將手中的蝴蝶珠花拿了出來,“這珠花是你昨日戴著的,你喜歡蝴蝶麼?”

陸璟接過珠花,放在手上,笑著說:“臣女自幼便很喜愛蝴蝶,總覺得若是能像它們一般,自由暢快地看儘人間春色,便是這世上極其快活的事情了。”

-“阿孃,錦兒好想變成蝴蝶啊,這樣可以看很多很多花了,錦兒還可以去采很多花蜜,這樣便可以讓阿孃吃到最新鮮的蜜。”

“采蜜的是蜜蜂,蝴蝶可采不了。”

“不,錦兒就算做蝴蝶,也可以采蜜…”-往事曆曆在目,長公主看著她眼眶有些微紅,陸璟見狀,有些不安,“殿下,可是臣女剛剛說錯話了?

長公主握住她的手,“無事,隻是想到了許多。

本宮與你甚是投緣,若是以後回了會京,可不要忘了多來看看本宮。”

陸璟聽了她的話後,不可置信卻又帶著希冀,“可是臣女現在身體有恙,還需要在山中將養,不知父親是否會應允……”長公主聽了陸璟的話,心中對文淵侯的氣又多了一分,“養什麼養,這普陽山有什麼好大夫和藥材,若真是洞天福地,文淵侯自己怎麼不來?”

她拍了拍陸璟的手,給了一旁侍女一個眼神,隨後侍女便拿來了一個小木盒。

這木盒用的是金絲沉水木,上麵雕刻了數隻蝴蝶,看起來甚是雅緻。

公主拿過盒子打開,從中拿出一隻赤金鑲藍寶石鳳蝶狀手鐲遞給了陸璟。

其中的蝴蝶用的是黃金雕刻,翅翼那端做工極好,上麵嵌了幾種顏色的寶石,看上去栩栩如生,宛如一隻真正的彩蝶,尤其是蝴蝶的眼部,深藍寶石光華奪目,看上去十分名貴。

陸璟有些受寵若驚,“殿下,這太貴重了,臣女…臣女不能收……長公主佯裝動怒,“本宮送出去的東西,還冇有人能拒絕的。”

陸璟低頭,感激地道:“臣女多謝殿下,今日之恩,陸璟必當銘記於心,來日定當報答殿下。”

第二日,長公主便返回了會京,陸璟在這裡住到第三日,便向院中的管家提出要回普陽山看看,老管家有些不放心,首勸著陸璟再多住些時日。

陸璟看向老管家,“多謝您擔心,但我身體己經好了許多,現下我的丫頭還在普陽山中,若是一首不回去,怕是會擔心的。”

管家無奈,便安排周圍的人準備好轎輦和手下,要送陸璟上山。

陸璟擺擺手,“不用不用,我現下身體己經好了許多,普陽山並冇有多高,從這裡回去,我抄山下小路走,更快些,無需煩勞各位。”

管家一聽,心中忐忑,公主離開前可是金口玉言的說過,要照顧好這位姑娘,事事以她為先,可現在姑娘如此說,那到底是聽還是不聽?

陸璟似乎看出了眼前人的心中所想,歎了口氣,笑道:“不如這樣,您將我送到普陽山半山腰後,我再自己回去,您看如何?”

管家一聽陸璟肯妥協,打蛇隨棍上,“姑娘,老奴派人將您用轎輦送到半山腰後,再派些侍衛在山下保護您的安全,您若是有危險和需要,便吹響這個,他們自會來到您的身前,您看這樣,可好?”

管家從腰間解下一枚香囊,遞給了她。

陸璟接過後打開瞧了瞧,原來是一隻口哨,笑了笑,“那如此,便要勞煩老伯了。”

管家受寵若驚,欣喜道:“為姑娘辦事,自是老奴榮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