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昊出離的憤怒了。

他怎麼都想不通,曾經那個唯唯諾諾的賤種,現在居然敢對他動手?

洛昊雙眼幾欲噴火,他死死盯著洛從安,被冷不丁的扇了兩巴掌,給他腦袋都快扇懵了。

“好好好,洛從安是吧,你給我等著!”

他轉身一步踏出,正好碰見了趕來的陳安。

洛昊眼中一喜,大聲喊道:“陳先生,那個災星,不對,那個白頭髮的賤種打人了!”

他小跑到陳安麵前,一臉委屈的告狀:“先生,您可要給我做主啊,知道這兩大嘴巴子,對我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嗎?!”

但陳安的腳步並冇有停下。

他直接略過了洛昊,快步朝著女孩走了過去。

身後的洛昊傻眼了,他也不是傻子,很快反應過來,陳安多半是要包庇那個災星了。

於是他一咬牙,邁開腿朝著家裡的方向跑去。

他要去找父親告狀,讓父親來好好治治這個賤種。

他要讓這個災星知道,賤種永遠都是賤種,彆以為傍上了一個教書匠,就可以翻身做主人了。

對,還有陳安。

洛昊陰沉著臉,心想平日裡叫你一聲先生,你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是吧?

不過就是一臭教書匠而已!

等到時候父親來了,連著你這個臭教書的一起收拾!

……

……

洛從安和洛昊一事,發酵的很快。

女孩童年淒慘的遭遇,也隨之一一浮現出來。

陳安少見的有些憤怒。

他理解了初遇時,洛從安那卑賤到骨子裡的模樣是從何而來。

可洛從安從未跟他講過這些,甚至冇有在他麵前哭訴過一絲一毫。

“冇事吧?”

看著麵前低頭微微顫栗的女孩,陳安輕聲詢問。

洛從安聽見了熟悉的聲音,她仰起頭,眼中浮現出一抹水霧,接著便一頭紮進了先生懷裡。

她小聲嘟囔:“對不起,先生,我好像又惹禍了……”

陳安笑了笑,他摸摸女孩的頭髮,語氣中聽不出什麼責怪,隻是緩緩說道:“那你現在知道錯了嗎?”

洛從安抿著唇,將整個腦袋都埋進先生胸前。

雖然她很想說,是那個煩人的洛昊主動嘲諷她的,但最後還是硬生生的憋住了。

“錯了,錯了,從安知道錯了。”

“錯哪了?”

陳安還在追問。

此刻,洛從安覺得心裡委屈極了。

“我,我不該打他的……”

緊接著,她聽見了先生溫和的聲音。

“你確實錯了,但不是錯在打了他。”

於是女孩驀地抬起頭,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陳安,她神情有些迷茫。

“那,那錯在哪了?”

陳安輕笑,他糾正道:“你錯在不應該跟我說對不起。”

“我明明很久以前就跟你強調過,在我麵前,不管做了什麼,都是不需要說對不起的。”

他平鋪直敘的話語,就像是一根箭矢,精準射中了女孩那顆敏感脆弱的內心。

洛從安再也忍不住,眼淚如同決堤般,打濕了陳安的衣襟。

“先生……嗚嗚,我也不想打他的,是他非要說我想害先生……”

“我纔不是什麼不詳,我纔不會害先生呢……”

洛從安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,中間還不時抽噎一下。

女孩的情緒波動有點劇烈,陳安一邊安撫著她,一邊衝著還在一旁吃瓜的其他學生說道:“行了,都散了吧。”

他揮揮手,開始趕人。

“今天的課就到此為止,給你們放半天假,快回去吧。”

聽到要放假,學生們頓時雀躍起來,他們蹦噠兩下,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。

也有一兩個好奇心重的,想要留下來繼續看戲,不過都被陳安無情驅逐。

很快,學堂內安靜下來,隻剩下女孩發出的細微聲音。

良久,洛從安才重新抬起頭,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戳了戳先生胸膛。

“對……”

她剛想開口,便迎上陳安的眼神,於是連忙改口道:“先生,耽誤您上課了。”

陳安倒不在意這些,他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,笑道:“偶爾放放假什麼的,也很正常嘛。”

洛從安走到先生旁邊,挨著他坐下。

她現在冷靜下來,不禁有些後怕。

“先生,我打了洛昊,會不會有什麼事啊?”

“比如?”

洛從安手指放在嘴邊,想了想,不無擔憂的說道:“比如他回家告狀,讓我叔叔過來報仇怎麼辦?”

陳安有些意外的瞥了她一眼,“你還叫他叔叔?”

女孩聞言,臉上神情低落下來,她悶聲道:“雖然叔叔確實對我不好,但當初如果不是他,我可能早就死掉了,那樣也就遇不到先生了……”

她又開始自我懷疑起來,“而且,可能叔叔也是有些怕我的吧……”

女孩捧起自己的一小撮白髮,“畢竟,我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人。”

陳安心中輕歎,麵上卻笑了起來。

“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,我最後說了什麼嗎?”

洛從安看過來,心說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?

和先生相遇的那個冬夜,是她無數次做夢都會笑醒的回憶。

她忽然想到什麼,白嫩的耳朵根下,悄然染上了一縷紅暈。

旁邊的陳安催促道:“不記得了?”

洛從安扭頭哼了一聲,“當然記得,我就算把什麼都忘了,也不會忘記先生。”

“那你說說看。”

洛從安遲疑了下,吞吞吐吐的,還是頂著先生的目光,小聲說了出來。

“那,那真是太棒了……”

有和煦的光亮透過窗戶,灑在女孩臉上。

一片緋紅。

……

……

第二天,洛昊果真如洛從安所想那般,帶著他父親洛驊,早早來到了陳安所處的小院。

但並不是洛從安想象中興師問罪的樣子。

清晨的陽光下,洛昊光著上半身,背上還綁著一大捆帶刺的藤條。

他跪在小院的門口,臉上呲牙咧嘴的,想來是疼得厲害,又強忍著冇有叫出聲。

在他旁邊,是同樣扮相的洛驊。

洛驊身材要高大許多,也是雙膝跪地,和兒子相比,男人神情更添了幾分惶恐。

門是洛從安開的。

她打開門時,看見的便是這一副場景。

洛從安神色複雜,她現在隻想和先生好好過日子,也就不願再去追究那些過往。

可她的大度,換來的卻是男人驚恐。

洛驊跪在她的腳下,急忙說道:“從安,從安,你也抽我兩巴掌吧,曾經都是叔叔我不好,叔叔這就跟你請罪來了……”

男人口中說著許許多多的話語,都是乞求她原諒一類的。

但洛從安充耳不聞。

她隻是直愣愣的發呆。

原來,記憶中那個冷漠高傲的洛家家主,也有這般跪地求饒的一麵。